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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: 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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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食霸天下》林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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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7:12 | 只看該作者
  “拿來了?”我沖過去問。
  我沒問他拿什麼,也不想問。
  安豐拍拍身上的灰,對我裂開嘴,笑了一下,這半年來他迅速增高,現在整整的比我高了兩個頭。
  我呢。
  還是那麼的矮,站在謝安懷和安豐身邊,越來越不起眼,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又高了點的緣故。
  可恨古代牛奶難得,就算得了也和現代的口味不太一樣,看醫書上寫,牛奶是解熱毒、潤心肺的東西,平時倒是很少喝它,當然就算有了,以我的身份也不能大肆享用,唉,我很喜歡喝牛奶呢。
  安豐興奮的對我道,“我去報告公子。”
  我點點頭,“你去吧,我去准備宵夜。”
  廚房裡的灶還沒封,滾著奶白的高湯,鮮河蝦和芥菜的小餛飩,皮薄餡多,一口一個,佐料是大蒜葉、小青蔥。
  香葉煮花生米、雞肉凍、芥末醃小青菜,略微嗆鼻,看上去是好看的金黃色。
  整整齊齊的擺在盤子裡,又溫了一壺甜酒。
  天氣冷了,做些凍子類的東西倒是方便許多,每個月本家都送來許多吃用,我要了幾個式樣精巧的小銅杯,挑了花色可愛的,把藕粉煮好,加了糖漬果子和干花瓣,蒸完再凍,從銅杯裡扣出來,粉粉的很好看,再調些蜜汁澆上去。
  簡易布丁完成!
  天氣寒冷,地龍倒是暖得很,謝安懷靠著暖箱,姿態優雅的看著安豐送上的書簡,袖口處露出來的手,甚至比我還白皙三分。
  安豐坐在旁邊,穿著的那身黑衣還沒脫下來,就那麼笑嘻嘻的坐在那裡。
  屋子裡燭光很亮,暖爐裡的炭火正旺,上面煮著茶,火裡扔了幾顆紅棗,有微微的暖香。
  “啊,好香!”安豐興高采烈的伸過手來,想要端碗。
  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“先把衣服脫了!”大晚上的出去跑了那麼半天。回來竟然不換衣服!該打!
  謝安懷看我一眼,“沒關系,讓他吃吧,這麼冷的天,也辛苦了。”
  安豐美滋滋的拿過碗筷,美的鼻子冒泡。
  當然啦,衣服和房間用不著你打掃,我深惡痛絕的看著他屁股旁的一小塊灰漬。
  “公子,湯快涼了。”我小聲的道。
  謝安懷點點頭,放下書簡,平靜的道:“眉兒,從今天開始,你練功要勤快點了。”
  “為什麼?”我吃了一驚。
  謝安懷語氣平淡。
  “因為南方的分堂出現了問題,而且,從朝中的信息來看,不出三年,我就必須雲游天下了。”

  第十六章

  “雲游天下?”我喃喃的問了一句。
  “是的。”謝安懷眼神淡漠,似乎沒注意我的話。
  安豐在一旁著急的問道,“南方的分堂出了問題?那麼師傅怎麼樣?沒事吧?”
  “沒事,只是小問題。”謝安懷把書簡扔到暖爐裡,薄薄的絲絹被火苗卷曲的燒掉。我看著暖爐,突然謝安懷伸出手,擋在我面前,冷冰冰的道:“別看,眉兒。”
  他的手真好看。
  “哦。”我答應一聲。轉過頭來為他安置筷子。
  不看就不看嗎。
  安豐看看我又看看謝安懷,緊張的咽了一口餛飩,咕咚一聲,不怨他緊張,我和謝安懷現在的關系還真的有點詭異。
  我自己清楚,其實我現在和謝安懷的關系,已經是有了很大的進步了。
  我已經算是他的中等傭人了吧?
  這個比喻奇怪的很,但是實在沒法找出比它更能描繪我們之間關系的詞句。
  像是安豐,他就算的上是謝安懷真正的貼身傭人,知道的比我多多了。
  已經一年了啊。
  我挑挑燭火,暗自思量。
  原來從我進這個家門開始,謝安懷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我的“考試”。
  說考試不對吧?應該是人身調查?還是說審查?
  反正差不多都是這個意思。
  審查我是否有什麼壞心思,審查我的忠心、審查我的背景……
  為什麼呢?還能為什麼,富貴人家都有的毛病。
  這麼說,我還得感謝那個人呢。我下意識的伸出手,摸了摸自己脖頸處的一道細細的傷痕。
  事情還得從差不多三個月前說起。
  自從進入秋天,夜晚就開始變得冷了起來,說起來,古代人可比現代人聰明多了,屋子地下挖空,設置煙道,以發散的方式讓整個屋子都變得暖暖的。
  真是厲害啊!席子底下是硬硬的方磚,然後下面再……
  厲害!厲害極了!據說最早連古羅馬都有這技術了?是那本書上看到的來著?我嘀嘀咕咕的看了下柴火,還好,今天晚上的柴火都夠了,地龍肯定能暖和。
  回到廚房,哎,外面還真是有點冷的,夜已經開始變長了,我怎麼覺得太陽才剛下山不久啊?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黑了?
  我把廚房的大窗子打開,偷偷的往外看了一眼。
  從我這裡看謝安懷的書房,雖然僅僅只能看到窗戶的一角,但是這也就夠了。
  紙蒙的窗戶,裡面掛上了毛氈。
  不過還是能看見微弱的光。
  他可真是勤奮哪!我好奇的張望了一下。
  每次看到他,似乎都能看到他不停的在看書,或者是在看卷軸,或者是在寫字,總之忙的是不得了。
  安豐貌似也很忙的樣子,他最近經常出去,並且一出去就是好半天。
  來了這裡這麼久了,我連附近最近的鎮子都沒去過呢!聽王大媽說這兩天趕集熱鬧的很,來了些賣新鮮頭花和簪子的外地小販,我還真的有點想去看看。
  倒不是為了買東西,而是呆在家裡悶得慌。
  我細細的洗著抹布,想起安豐對我說過的話來。
  “我啊,這條命是公子救的呢。”他一邊幫我砸開大塊的骨頭,一邊認真的道。
  “哦?是嗎?”我很感興趣。
  “對啊!”安豐認真的道。
  “我們家本來在北方,可是那年大旱,家裡的田本來就不多,爹娘又早死了,我跟著哥哥嫂嫂三口人一起逃荒,嫂嫂心眼好,把我當親弟弟,也沒把我賣了,鄰居二狗子家,才三歲的孩子就被人給煮了吃了,嫂嫂把我藏在懷裡說她懷孕了,才沒把我吃掉。哈,我雖然十歲了,但還是個瘦猴,要不也瞞不了人。
  “後來我們逃到京城,人們都說京城裡的人富,討飯也能活,我們就去了,嫂嫂路上的時候就病死了,哥哥也死了,因為怕染病,屍首都被人給燒掉了,我跟著一群半大的孩子討飯,正好碰上公子家裡施粥,說是為了宮裡的娘娘和小皇子祈福的。我們去搶粥,結果我的粥灑了,我哭得很傷心,想起自己真慘,想著想著就哭得越來越大聲,然後就有人把我趕開,我就抱住眼前的一個人的腿,不停的大哭大哭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的傷心……“
  安豐臉上的表情很平淡。
  “然後呢?“隔了一會兒,我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  “後來我就被人拽了起來,一直拽到一個廚房裡去,有人給了我一大碗熱乎乎的面吃,然後又被帶去洗澡,最後被帶到了公子的面前,在那之前,我被人告訴說因為我剛才抱住了公子的腿,所以公子要給我一頓飯吃。
  “我見到了公子,然後公子問我,你為什麼哭得那麼厲害啊,我的僕人不停的打你讓你放開手,你就是死也不放,我的那件衣服算是被你毀了,你就留下來,當我的傭人吧!
  “然後我就又哭了,那麼多天來我第一次吃到熱飯,肚子裡飽飽的,我覺得很好,很高興……”
  我突然覺的心頭一酸,只好背過身去看湯進味了沒有。
  “後來我不知道怎麼的就當了公子的貼身的小子,其實我那個時候很傻的,我知道公子對我很好,但是他都不說出來,公子很聰明呢,我當了他的護衛,是因為他以前的一個貼身傭人病死了我頂的缺,公子說,‘這小子哭得這麼凶,還毀了我一件衣服,就當是補償了吧!’哎,我跟了公子快八年了,公子幾乎一句重話都沒跟我說過,後來我才知道,要不是那天公子去阻止施粥,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公子呢。”
  “公子為什麼要阻止施粥?”我奇怪的問道,還沒問完我就想明白了。
  “安豐哥,是不是那時候,京城的災民很多?但是施粥的沒幾家?”我問。
  “對啊!流民擠了半城,再也不敢放進來人了,大家都餓得要命,我現在還鬧不清楚,為什麼當時大家都快餓死了,怎麼沒幾家給我們吃的,那年是荒年,大富人家的存糧也不多。”安豐點點頭。
  難怪,我歎口氣,槍打出頭鳥,謝家家大勢大,官府還未賑災,謝家就先出手,而且宮裡還有妃子和小皇子,明擺著等著被人下絆子,招人不痛快呢。
  謝安懷的姑姑是當今皇上的貴妃,寵冠六宮,可惜兒子不爭氣,成天病歪歪的,謝家施粥,就是為了這小皇子祈福吧?
  果然是一損俱損啊,我看看小銀挑子裡的牛奶,裡面加了酥糖,熬的化在了裡面,熱乎乎的,香極了!
  做了蔥餅,都是溫洞子裡存著的,餅香的沖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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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7:35 | 只看該作者
  以前看衛風寫的《幼學記事》,看到裡面的蔥餅做法,饞的我不得了,現在一做,竟然還很成功。
  “這個餅裡一共放了五種蔥,每種的切法用法都不同。香蔥是切的碎末兒,珠蔥只用了蔥白,野蔥取的青尾尖,水蔥兒是擰了汁和進了油面裡面。旱蔥剖開後抹過鍋底,再過油煎餅,所以每種蔥的香氣都各各不同,卻又相互承托,雖然聞著是一樣的香,但是吃起來,一層層的口感卻是不一樣的哦。”
  真佩服我自己的記憶力,怎麼只要有關吃的方面,我的記憶力就這麼好?
  莫非我的前世是美食家?或者是一頭豬仔?
  古代人一日兩餐,但是中午和晚上都吃點小東西。
  謝安懷從不說什麼東西好吃,但是吃相優雅,而且並不追求盤盤碗碗的,很讓我滿意。
  還是家教的問題啊!
  我把牛奶倒在光滑的木碗裡,順口問了一句,“那麼,後來就沒有施粥了,對嗎?
  “不是。”安豐用力均勻的敲著硬實的關節處,砸出裡面的骨髓汁。
  “為什麼不停止?連官府都還沒有施粥呢,為什麼謝家還要繼續施粥?這不是腦子缺弦嗎?”我奇怪的問道。
  “腦子缺弦?這是什麼意思?”安豐奇怪的撓撓頭。
  “啊,我說錯了!”我急忙道。
  “不過那時候公子不是這麼說的,我記得大公子進來吵架,大吼大叫的說什麼他破壞了施粥,這是向皇上和貴妃娘娘示好的大好時機,也是為小皇子祈福,但是公子說什麼他是惹禍上身,反而會讓人嫉妒陷害,後來我就出去了,就沒聽到了,不過公子下令請了不少朝中的大人聚會,並且讓老爺出面,說施粥是老爺前天給貴妃娘娘請安的時候碰上了皇上,是皇上的意思,請謝家帶了個頭,因為官庫調糧吃緊,然後那些大人回去後,城裡就連夜四處開了粥廠了,不過施粥還是停了一天,老爺說是家裡的糧不夠了,還是貴妃娘娘和宮裡的娘娘們出了錢,才繼續施下去了。”安豐不在意的道。
 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?安豐說起來簡略,只恐怕謝安懷暗中操作起來也是頗費了心力,四處要撇清,要把恩推給皇上,然後再說自己家裡的糧不夠所以請貴妃出面,這才名正言順又不顯家中底細,也不會讓人抓到把柄,可惜還是晚了一點,總是被人看在眼裡了。
  權力中心的人,活得真累!
  “我把點心給公子端過去。”我對安豐道。
  安豐點點頭。
  剛剛走到院裡,耳聽得一陣輕響,還沒等我反應過來,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抓了過去,脖子那裡一處冰涼。
 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。
  “小丫頭!你家公子現在在那裡?快帶我們去!”
  我本能的手一松,那熱乎乎的牛奶和蔥餅就倒在了我和那人的腳上。

  第十七章

  熱熱的牛奶和剛出鍋的蔥餅全都倒翻在了我的腳上!
  因為有地龍供熱,我穿的是薄絲鞋,裡面只墊了層細棉花,吸熱更是厲害,這一燙我可受不了,本能的開口想叫。
  “唔!”還未開口呢,嗓子裡剛出來個音兒就被身後那男人一把按了回去!
  真他娘的是受過專業訓練的!
  “小丫頭!你家公子在那裡?快帶我過去!否則我就先一刀殺了你!”這男人倒還真是說到做到!刀刃往我脖子上一逼,我頓時就覺得脖子上刀刃抵著的那處血管一陣刺骨的冰冷,腳不聽話的哆嗦了起來。
  事實證明,我是很膽小懦弱的!
  以前看電視上有什麼綁架人質的現場報道,我還很天真單純的想著,哎,要是我遇到這種事情,我肯定會處變不驚,冷靜的和歹徒周旋,攻心為上然後和平的把歹徒弄得痛哭流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。
  真正的被綁架了我才知道,這生死關頭,那刀刃就擱你脖子上,沒暈過去就不錯了!還勸個什麼降啊?
  那男人把手微微的放開,輕聲道,“快點!否則我就殺了你!”
  都說第二遍了,大哥。
  難道真的要帶他過去?耳邊傳來安豐均勻的敲擊聲,娘的!他還在敲骨頭!早知道我今天就不煮骨頭湯了!應該讓他去幫我切紫姜片!!!眼下我都這危險境地了,他還不知道我涉險呢!
  這男人帶著我隱到角落處,繼續威脅我, “小丫頭,看在你年紀這麼小的份上,你要是說出來,我就饒你一命!”
  我想翻白眼,大哥,你以為我相信你啊!
  誰不知道殺手最忌諱的就是留活口?我要是真把謝安懷供出來,你肯定先一刀解決了我,不過不告訴他,這院子雖然大,但是屋子格局也就這麼六七間,他要找也快。
  眼下真是軍情緊迫!
  我要是不帶他去呢?我們已經在角落處了,他一刀解決我,肯定還得去找謝安懷!但要是讓我帶他去呢?不管成功與否,我以後估計也別干了,萬一謝安懷被他干掉,我估計也得被滅口,敢來做刺客,想必有點本事。
  完蛋了!怎麼看我今天都是死路一條!
  電光火石間,不過兩秒鍾的功夫,眾多面孔計量已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!
  這男人倒是有耐性,等了我一會兒,見我不做聲,倒也沒再說話,只是刀刃又貼到了我的臉上,冰冰涼涼,算是無言的威脅,但是從他的喘息上可以感覺的道,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!
  完了,我不會就這麼完了吧?
  不要啊!我可是穿越過來的!我的生命和運氣應該和小強一樣啊!我不會死吧?不會吧啊啊啊啊啊!
  一定是偉大的穿越之神聽到了我的呼聲!!
  這是我後來的推斷!
  安豐敲擊骨頭的聲音突然停了。
  嘎吱……
  門被打開的聲音。
  我的嘴立刻被捂的更緊,身後殺手的身體也變得更加的緊繃起來。
  “出來吧,當我沒發現嗎?“謝安懷的聲音如同冷色的玉珠,輕輕的敲擊墨硯一般的清徹,但又低低的,很是冷靜沉著。
  老大,有人要殺你啊,你竟然還這麼冷靜……我在心裡大聲吶喊。
  眼前一花,身子一晃,我只覺得收不住腳,原來這男人已經帶我沖到謝安懷面前,大概離他十步左右遠,一把鋼刀穩穩當當的放在我脖子上。
  誰也不說話。
  誰也不開口。
 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?快點有仇報仇,你罵我打的趕快完事兒啊!這麼繃著干什麼?
  謝安懷穿了一件夾袍,安靜的站在廊上,低頭掃了那男子一眼,輕蔑的笑道:“我這大哥倒真是越來越不長進,怎麼又派了人來?”
  那男人笑道:“這也不能怪大公子,誰叫京城裡,大家都只知道謝二公子年輕有為,謝家的這份家私,少不得是要二公子發揚光大的,怎麼能不讓人記恨呢?”
  謝安懷也一笑,“你倒是很清楚,真是個會辦事的,這麼早就來,來了也不知道打招呼,還綁了我下廚的小丫頭。”
  “我們哥幾個來了三個,一人對付一個,也就夠了。”那男人張開了大嘴哈哈的猙笑了兩聲。
  有聲音往前來,男子往後一看,我身子也被他帶著往後看,卻是安豐拿著寶劍無聲無息的站在後面。
  還沒晃過神來,就覺得身子突然輕松,一陣冷意,身旁一空。
  我愕然回身。
  那黑衣男子已經倒在地上,房門半開,裡面的光透出來,剛好打在男人鐵青的臉上。
  他睜著眼睛,額頭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,血正一縷縷的從裡面冒出來。
  謝安懷用什麼東西刺入了他的腦袋。
  我的鼻子敏感,頓時覺得一股血氣沖上來,嗆的我想吐。
  踉踉蹌蹌的退了兩步,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味道,蹲下身去,捂著嘴巴,勉勵抑制著不讓自己吐出來。
  謝安懷看我一眼,拍拍雙手,突然,六個黑衣男子輕巧的出現在院子裡,其中三個人手裡還提著兩個人,從那僵硬的身體姿態來看,這兩個人已經是死屍了。
  我嚇得坐倒,往後退了幾下。
 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死人、還是這麼多的死人接觸呢!
  那幾個黑衣男子看都沒看我,反而是上前對謝安懷跪下。
  “公子,這幾個人都解決了。”
  謝安懷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的很,“知道了,把這人帶走吧,看著礙眼。”
  安豐走到我身邊,眼裡竟然有喜色。
  謝安懷道:“眉兒,安豐,跟我進來。”
  安豐伸手過來扶我,謝安懷冷冷的道:“不許碰她,叫她自己進來。”
  安豐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去,我一哆嗦,抬起頭來,謝安懷正俯視著我,眼睛裡冷冷的一點情緒都沒有。
  什麼東西在我胸中爆裂了出來。
  看來要是我剛才被干掉了,他也肯定不放在心上!
  這個人,從來就沒當我是個人,他當我是個工具,是個活動的玩偶,我只看到了他優待於我的一面,卻從來注意到,他其實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子!他認為我是他的丫鬟!一個死了也無所謂,但是現在沒死的人!
  真是做大事的人啊。
  看什麼看?我惡狠狠的在心裡罵道,雖然腿還發軟,但我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,不敢再看地上的死屍,我晃了兩下,跟著謝安懷身後走進房內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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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7:56 | 只看該作者
脫了鞋子,在謝安懷面前跪坐,我低著頭,等著謝安懷說話。
  “你表現的很好,沒有把我的居處告訴給那刺客。”
  我淡淡道:“眉兒只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而已。”
  謝安懷一笑,“嚇壞了吧?你在我這裡一年,我觀察你許久,現在才覺得你的確可靠。”
  我猛地抬頭,“公子早就知道刺客來,卻沒有告訴我嗎?”
  謝安懷輕輕的道:“我那大哥暗中對我下手很多回了,雖然我是隱居,身邊也只有安豐一人,但是我早有防備,因此也自信這人傷害不了你,所以想借機試探你最後一次。”
  有點沮喪,我低頭不語。
  謝安懷慢慢的道:“你剛來的時候,我便派人調查過你家中情況,你說的基本屬實,你舅舅要把你賣給人牙子,你逃了出來,你父母雙亡,父親早年是京城人士,祖父是書吏,家道尚好,可惜你父親沒考到功名,外出經商三年,妻子早喪,後來家道破落,才輾轉到此居住,開館授徒,續娶你娘。”
  嗯,這些我都不知道。
  謝安懷比我這個假冒偽劣產品還知道我的底細。
  “起先我有點懷疑你,小丫頭年齡小,說起話來倒真是滴水不漏,膽子也大的很,不過,觀察了你一年,看來沒什麼問題,尤其是今天晚上,你竟然不慌,而且也並沒出賣我,很好。”謝安懷笑道,他頭發披在肩上,端起茶杯,輕輕皺眉,我起身從暖爐上拿下茶壺,輕輕的為謝安懷倒出熱熱的、淺棕色的茶湯。
  謝安懷輕輕抿了一口,笑道:“從此,大概可以安心的吃你做的東西了。”
  我日!
  抱歉說了粗話。
  原來你以前都是不安心的吃啊!
  我微微笑笑,低頭把茶壺放回暖爐上。
  決定了,一旦我得到自由,撕了那死契,我一定離這活狐狸遠遠的!
  你不是有錢有權嗎?我就借著你往上走!不是五年嗎?玩完了我就溜,我一小小丫頭,注意保命,別碰你重要機密,我不信你還真要把我殺人滅口了,滅了也不要緊!老娘我要死之前也拉你墊背,好歹活了兩輩子,是生是死我怕誰?
  突然覺得神清氣爽,我深呼一口氣。
  想到什麼,我抬頭問道。
  “公子,這幾個刺客,是不是這陣子來鎮上賣宮花的那幾個小販?”
  安豐道:“是啊,你怎麼知道的?”
  “那個男的抱住我的時候,我聞到他身上有女子才用的茉莉花頭油和宮粉的香味,而且手上最濃,肯定是天天雙手接觸這些,作為刺客他平日裡身上肯定不要求有味道的,那肯定是這兩天弄上的。”我道。
  謝安懷把茶杯重重放下,“你鼻子不錯,眉兒,這小鎮來往的人並不多,如果不是以此為掩護,估計他們很快就會被懷疑。”他贊賞的對我笑笑。
  我突然有種感覺。
  我似乎……
  地位上升了點?

  第十八章

  今年夏天雨水真多。
  盧朝風氣哼哼的走在路上,他背了書箱,內囊沉重,走的實在不快。他穿了雙布鞋,此時早就是泥濘滿腳,走起來,一步一陷。
  早知就換了皮筒靴了!
  真是鬼天氣啊!今年的雨水頗多,南方已經有洪水的兆頭,官道有好幾處被沖斷,盧朝風這一路上走了不少的彎路。
  雨稍微的小了一點,盧朝風松了口氣,站在一棵大樹下歇氣,准備等會兒再走。
  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一道藍紫色的閃電把天地都撕開了一個口子。
  盧朝風正檢查書箱,被嚇得差點坐倒在地,還未站穩,又是一個響雷,就劈在附近,響的地都在抖。
  一輛馬車卻在官道上疾奔而來,這馬車看上去很結實,藍布車圍,比普通的馬車長了一節,兩匹好馬拉著,腿腳有力,雖然響雷陣陣,但是馬步卻絲毫不亂,簡直神奇。
  駕車人戴著草帽,雖然坐在擋板下,但是也已經被雨淋得透濕,見到盧朝風如此狼狽,馬車放慢了速度,有一雙手從窗口處撥開簾子,卻又把簾子放下了。
  “哎!馬車!車夫!”盧朝陽忍不住大喊起來,這馬車看上去樸素,雖說沒有驛站的標記,但是說不定是那戶人家的私人馬車,也許能讓自己搭乘一程。
  馬車速度未再減慢。
  又一個響雷,滿天地的顫抖,就連那兩匹馬也驚了起來,不安的停住,不停的搖頭,那車夫立刻松了馬韁,掏出一只短笛吹了起來,一邊伸手在馬身上慢慢摩挲。
  驚雷又起,劈著了附近的一棵大樹。
  馬車的門打開,一個少女探出身來,叫道:“那書呆子!快點過來!剛才不是你喊的馬車嗎?”
  “啊?”盧朝風有點發愣。
  那少女氣的直喊,“書呆子!還不快過來,呆在樹底下,你怕不被劈是不是?”
  盧朝風這才反應過來,跌跌撞撞的跑過去,剛想跳上去,那少女一把把他推開,皺眉道:“喂,你,全身濕漉漉的,也敢上車?你書箱裡有衣服和鞋襪吧?換上干的!快點!”
  盧朝風抬頭看去,這少女明眸皓齒,細眉櫻口,雖然青稚,但是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,眼睛亮若晨星,顧盼處神采飛揚,挽著簡簡單單的雙髻,扎著紅頭繩,穿著一身青衣,卻是一副丫鬟打扮。
  車門開處,傳出一股清香,盧朝風心裡一蕩,難不成這是那家閨秀的馬車?
  少女瞪他一眼,“你這人真不識好歹!這麼大的雨!我們停了馬車等你,你還在等什麼?”
  又是雷聲,盧朝風猛地想起眼下狼狽情形,急忙開了書箱,少女撐了一把傘,給他擋雨換衣,換好衣服,盧朝風跳上車沿,兩把拽下鞋襪,道聲得罪,便往車裡進去。
  一進去,盧朝風傻了一下。
  眼前是一大塊油布,少女笑盈盈的道:“書生,你身上還濕,別抱怨,請將就一下吧。”
  還能說什麼,盧朝風把書箱放好,關上車門,坐到油布上,這才抬起頭來。
  這一抬頭,就是一愣。
  那少女正坐在旁邊,靜靜的看著他。
  這車廂很大,布置卻簡單,分了兩處,外處有一張固定的小桌,桌上是生鐵的小盆,裡面裝了茶壺,靠板壁處是櫃子,關著櫃門不知道裡面有什麼。
  分割空間的是半塊木門,木門後只看得到同樣的氈子和櫃子,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,只聞得到淡淡清香。
  佳人呢?在那木門後面?盧朝風緊緊嗓子,道:“小姐,蒙您相助,小生不勝感激,小姓盧名朝風,家住京城,此次乃是去往杭州,不料突遇大雨,不知小姐要去往何處?”
  那少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,看看木門後。
  卻聽一把清朗男聲沉穩響起,“我們也是去杭州,同是天涯行路人,閣下不必道謝,卻共去前面驛站吧。”
  盧朝風頓時失望至極,原來這車上不是小姐和丫鬟!而是少爺和丫鬟!
  少女笑道:“我是個小丫鬟,公子叫我小眉就好。”
  “多謝大姐兒。”盧朝風真心實意的感謝道。他坐在油布上,心裡暗暗覺得這小丫頭想得周到,自己順手拿出一塊巾子來擦去臉上雨水,擦完,小眉已經遞過一碗熱茶,“公子,雨水濕冷,請喝杯姜茶,吃塊桂花酥吧!”
  盧朝風道謝接過,喝了一口姜茶,這姜茶微微燙嘴,一入口,頓時覺得一股熱流從上到下,全身立刻都暖和了起來,今夏雨水甚多,天氣也一直陰冷,這杯熱熱的姜茶一喝,頓時身心舒暢。
  小眉見他喝的舒服,輕輕一笑,拉開前窗,也給駕車人送了一杯,回過頭來,卻看見盧朝風一臉驚喜的看著手上的桂花酥。不禁笑問:“公子怎麼了?為什麼不吃?敢問是做得不好嗎?”
  “不,不是,我家裡也是開店的,卻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桂花酥,余香滿口,真是好吃!”
  “那裡,這是自己家做的,用料比外面講究些。”小眉掩口笑道,盧朝風這才發現她笑起來十分動人,心裡一跳,低下頭去不敢看她。
  小眉從桌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銅盆,盧朝風定睛一看,原來是一個小小火盆,小眉用一只小銀火鉗通通火,盧朝風這才明白,原來這馬車裡這麼暖和,卻是有這小火盆在暖著。
  車外雨聲不斷,雷聲卻是小了很多,盧朝風此時已經平定,那塊桂花酥也已經吃完,想想剛才狼狽,便覺得有天壤之別。
  “公子去杭州做什麼?”小眉放好火盆,笑著問。
  “去收賬,順便找到叔父家住下,准備明年考試。”盧朝風老實的道。
  “哦,准備明年朝廷的考試嗎?”小眉笑笑,往車裡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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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#
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8:23 | 只看該作者
  “是啊,可惜我文論不高,《文選》我讀的不熟,因此沒能取上鄉供。”盧朝風有些羞愧的道。
  小眉一笑,“公子此話錯了,昭明太子所編《文選》,固然是學問之大成,就好比我這個小丫頭做菜,山珍海味的燴了一鍋,到最後渾然一體,喝到嘴裡,固然是滴滴精華,但是您想分辨出那個是海參、那個是鹿肉、就還是困難了,《文選》駁雜精深,但是朝廷要考的,卻還是士子們的能力,此能力是做事的能力,可不是看《文選》的能力,他日公子為官,難不成要抱著《文選》去治災荒嗎?”
  盧朝風聽的張大了嘴巴,萬沒料到眼前這小丫頭竟然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一番話,還未開口,就聽到裡面那男子的聲音響起。
  “眉兒,你又在胡說八道了,怎麼可將朝廷選才子的大事和你做菜混為一談?真是胡鬧,這位公子請別和她糾纏,她可是會說的你哭笑不得的,請進來坐吧。”
  盧朝風眼睜睜的看著小眉對著木門做了個吐舌頭的動作,然後才拉開木門,對他道:“我家公子請您進去。”
  盧朝風剛想起身,卻又看見小眉拿出另一塊小些的油布,自己先過去鋪好,然後才請他過來。
  一進裡面,盧朝風又是一楞,這一處比外面精潔十倍,鋪了上好的軟席,一張軟褥上,一年青男子正斜倚靠枕,頭發未扎起,穿了一件灰色的絲袍,面容俊朗,眼神銳利,實在是少見的美男子。
  他身旁小桌上擺著茶壺食盒,還有幾本書,小眉利落的又添了一個茶杯,又倒了一杯姜茶出來。
  男子抱拳為禮,“鄙人姓安名懷、字問柳,這廂有禮,丫鬟不懂事,還請這位仁兄多多包涵。”
  他說話有些懶洋洋的大氣,盧朝風忙還禮不迭,兩人寒暄一會兒,盧朝風漸漸平靜下來,便問道:“看安兄馬車精致,恐怕是出自富裕之家吧?”
  安懷笑笑,“家父在京城有些產業,這次來,卻是去杭州辦事的,與盧兄遇上,也是有緣,卻不知道盧兄為何沒搭乘車輛?”
  盧朝風觸動心事,歎了口氣道:“安兄不知,前方可是難呢。”
  “哦?”安懷道,“願聞其詳。”
  不知道為什麼,盧朝風總覺得這安公子氣質非凡,似乎一切困難都不在話下,因此就放心說了起來。
  “安兄難道不知道?最近暴雨連續,前方行路難倒不說,就說前方的臨安縣,最近就出了幾件大事,惹得臨近幾縣都不太平,朝廷也派了人來,我前段日子碰上了我叔父家的僕人,這才知道的。”盧朝風的臉憨厚的紅了起來。
  “我叔父說,最近臨安很不太平,死了不少人,但是死的又不明不白,好像還是什麼有頭有臉的鄉紳,下手的似乎是武林中人,而且前方據說還有山賊,我是更有點擔心了。”
  “聽說臨安過些日子倒是要有一場武林盛事,可能跟這些有關吧。”安公子不在乎的道。
  “我倒是不怕什麼武林中人什麼的,就怕是山賊找上門來,這可是關乎著性命大事!”盧朝風不安的道。
  “所謂在家千日好,出門一日難,就是這個道理,公子還是放寬了心,先保重自己身體再說吧!”小眉在旁笑道,她看看窗外,皺眉道:“公子,這雨倒是小了,到前面驛站還有半個時辰,天還暗著呢。”
  安公子抬起眼來,看她一眼,笑道:“怕什麼,這一路上你那新鮮花樣還少了?我可不擔心。”
  小眉吸口氣,看看盧朝風,很勉強的笑了一笑,一伸手拉開一個小抽屜,掏出一根粗短如嬰兒手臂的蜜蠟出來點上,馬車裡頓時明亮許多。
  “盧兄且先忍忍罷,我這小丫頭最是會伺候人,待到到了驛站,就請她幫你洗換下衣服吧,這馬車裡有光,盧兄就先請自便。”說完,便對盧朝風微微一笑,便低頭看起書來。
  他說的話本來並不十分有禮,但是盧朝風只覺得這話聽起來舒服,他為人老實,自己也覺得打攪人家已經十分過意不去,也不再多想。
  小眉把一個靠枕包上油布,把小火盆移近他,盧朝風便覺得心滿意足,再無一句說話,一路無言,直至車到驛站。
  這驛站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,但是木頭倒還結實,建的也大,但今天卻不知怎了,兩輛馬車堵在門口,幾個人吵成一團,很是熱鬧。
  此時雨已經微弱,小眉跳下車去,和那車夫一起上前問訊,盧朝風覺得自己也應該下去,笨手笨腳的剛要爬起來,卻聽得安公子道:“盧兄不用著急,且等等。”
  他的聲音天生的就有威嚴,盧朝風有點不好意思,但還是沒下去。
  那幾個吵鬧的人見小眉和那車夫過去,又帶上他們說了起來,說不一會兒,小眉皺著眉頭回來,道:“公子,事情麻煩了,這驛站可不能進去,有人得了熱瘟病,這幾天下雨還塌了兩間屋子,地方不夠了,馬也過了瘟氣,那馬夫說人手不夠,不讓咱們住宿了。”
  “前方還有店家吧?”安公子放下書,皺眉道。
  “就是這個討厭,前面那家店的老板最近倒霉,店被燒了,馬夫倒是說前面不遠處有間廟,雖然髒了點,可喜還能住,只能去那裡了。”小眉無奈歎道。
  盧朝風卻發現,她皺眉思索時另有一番動人處,心又是大大的一跳,低下頭去不敢看她,卻沒發現安公子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。
  “那就去前方小廟吧。”
  “只能這樣了。”小眉看看身後的那幾人,搖搖頭,輕盈的跳上了車。

  第十九章

  馬車到了小廟,小眉跳下車,打量一下四周,不禁歎了口氣,“哎,這麼小,還這麼多人,麻煩!”
  她說的人,指的是另一輛馬車,驛站指了路,一輛馬車轉了原路回去,這輛馬車上卻也是兩名士子,也就跟了上來。
  這廟乃是河神廟,建的不是地方,離前方臨安城還遠,現在趕過去,城門早已經關上了,今晚在這裡住宿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,盧朝風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在馬車上呆著,自告奮勇的跳下車和小眉一起進了小廟。
  小廟倒是比較干淨,香火還沒有完全斷,偶爾也是有地保來打掃一下,最近雨水太勤,還有人過來仔細清掃祭拜過,可惜廟宇窄小,只有正殿和後面的一間黑漆漆的放掃帚拖把等雜物的小間,要找到一間獨立的房間是不可能的,所有人只能在正殿湊合。
  小眉看了一圈,拿了兩把掃帚拖把回了正殿,在一處寬敞角落仔細清掃了起來,另外馬車上的三人把馬車停在廊下,也進了來,打量了一下,也自在一處安頓下來,搬了青石圍圈坐下休息。
  盧朝風道:“大姐兒,讓我來吧!”
  小眉笑道:“如此多謝,但是我一個小丫頭,公子還是叫我名字吧?叫小眉便好。”
  那車夫栓了馬,也走過來,小眉道:“安豐哥,這裡還算干淨,我們先生火做飯吧!等一切停當了再去問公子是否要下車。”
  那車夫摘下帽子一笑,盧朝風這才見到他全容。他長相大方端正,皮膚略黑,顯得很忠厚,年齡約在十八上下。
  “那我去抱柴火。”他道。
  一個士子在旁邊冷冷的哼了一聲,“下雨的天,到那裡去找干的柴?”
  安豐和小眉同時看去,這是個身材瘦弱的青年,皮膚黃黑,樣貌平常,有股子酸腐的氣質,小眉低頭,見這幾人圍成一圈,中間的火微弱搖擺,看樣子是馬車上帶的干柴,只是笑了笑,並沒有說話。
  安豐走去馬車後邊,一打開,盧朝風嚇了一跳,這馬車後部比平常的馬車後部多出一節,裡面竟然滿滿當當的擺了很多東西!安豐拿出幾根粗如手臂的白灰色棍子,又拿了個瓶子,小眉也過去拿了小鍋等雜碎東西,來回幾趟堆放起來,又在掃干淨的地上鋪了油布和席子、再拿了三四個小墊子來,讓盧朝風坐下。
  盧朝風不好意思,吶吶地說了聲謝謝。
  “那是法燭?”另一個面容清秀,舉止穩重的士子驚訝的道,指著安豐手上的白灰色棍子。
  那黃瘦臉士子叫道,“真是有錢!今年多雨!法燭賣到120文一支呢!”
  “李兄!”那清秀士子轉頭看了他一眼,轉頭走過來躬身為禮,“這位小姐,不知去往何處?”
  小眉躬身還禮道,“那裡,我只是一小小丫頭,那值得您這麼有禮,公子貴姓?”
  那士子道:“姓馬名文才,那位仁兄則是李仁。”
  小眉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忍不住似的微笑,顯得她越發清麗,她笑道:“公子不用多禮,我看公子那裡的火勢微弱,是否想要一根法燭?”
  馬文才臉上一熱,法燭是用碎瓷樹籽油渣混合而成的,這幾年民間多有使用,比起柴火,更是好燒,今年雨水頗多,法燭更是好賣,自己本是寒酸士子,行囊羞澀,確實想討一根法燭。
  “公子請用。”小眉似乎看出他窘意,雙手遞過一根法燭。
  馬文才道謝接過,回到角落,李仁道:“干嘛去求?這火不就可以了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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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8:52 | 只看該作者
  馬文才並不說話,他涵養極好,李仁尖酸刻薄,並不放在心上。
  他們兩人是遠親,這次是為了去蘇州找親戚,家道小康,所以干糧也只是干餅配肉脯而已,車夫在旁邊支了一個小鍋,熬了點小米粥。
  突然一陣異香飄過,三個人都情不自禁的轉頭看去,卻見到小眉正跪坐在席子上,眼前支了一口小鍋,手裡則是一個食盒,身旁則又是幾層食盒和零零碎碎的各種小東西。
  “這是什麼?”盧朝風奇怪的問道。
  小眉笑笑,手上卻不閒著,把小罐裡的小塊油脂狀的東西放入清水慢慢熬著,一邊從食盒裡抓起各種干菜,一把把的扔下水中。
  “小眉姑娘,這干菜不洗下,可能會有沙子呢。”盧朝風道。
  “公子不用擔心,這干菜是我洗淨蒙著紗布曬的,沒有沙子,這小塊東西,是我拿豬背上的小塊脂肪和各種調料醃的,既有味道,還能給干菜入味,比起光放鹽可要好多了。”小眉柔聲道,她手上功夫很是利落,這邊煮著湯,那邊安豐抬起頭來,“眉兒,鏊子燒好了。”
  這鏊子只有普通的一般大小,小眉調好面汁,又放了些蔬菜碎丁和鮮蝦肉塊,一張張的攤起煎餅來,一會兒工夫便攤好幾張,倒了一杯煮好的鹽茶,一並送到盧朝風面前,對他一笑,又轉身回去做菜。
  盧朝風嘗了一口,只覺得這煎餅松軟棉香,吃到嘴裡有著豐富的香氣,看她忙了半天,又精心調配了面汁,顯是費心准備的。
  食盒裡還有各種肉松小菜以及糟肉等,小眉整頓好飯菜,放在一張盤子裡端到馬車裡去,異香陣陣,李仁看看手上的干餅,冷哼一聲,“真是排場!”
  馬文才剛想呵斥,卻看到小眉轉過身來,冷冷的看了李仁一眼,馬文才心裡暗驚,這女孩雖然是丫鬟打扮,但是氣質卻好,剛才與她說話時未敢抬頭,雖然看出她長相清麗,卻沒發現她眼睛竟然如此明亮有神,絕不是普通女子所有的。
  就連丫鬟都是這般氣度,那馬車裡的人又是什麼身份?馬文才心下納罕,低頭喝粥,不去管李仁,只是想著該如何進退。
  吃完東西,眾人都覺得困倦,小眉端著食盒從車上下來,走到火旁,對安豐道:“安豐哥,公子只說浴足就好了,你身上被雨打濕了吧?還有盧公子,要不要洗個澡?”
  “這可怎麼洗澡?”盧朝風大吃一驚。
  小眉一笑,“我的古怪東西可多著呢,荒郊野地當然沒有桶來沐浴了,我拿軟皮子做了個水袋,裝了熱水掛起來,擰開銅扣子,就有水滴下來,足夠馬馬虎虎洗一次澡的,安豐哥和盧公子身上都難受著吧,把衣服換下我來弄干,反正閒著也沒事情干,找點事情做打發時間。”
  盧朝風聽得心癢癢,身上被雨水淋了又干之後越發難受,洗個澡只怕舒服許多,再說,他也是實在是對小眉說的那種洗澡方法感到好奇。
  這邊馬文才三人已經好奇的不能再好奇了,眾人的目光全都投在小眉身上,只見她那嬌小的身影進進出出,把那放雜物的小間整理干淨,端了一只蠟燭進去放在架子上,那邊安豐也從井裡打了水,好在這廟後的井疏通的好,估計地保也不敢得罪河神爺,水脈尚好,燒了滾滾的水,安豐又砍了一根一人多高的棍子進來,又砍了幾根粗木,在一旁削削砍砍,把幾根木頭墜進那木棍,弄成個爪子模樣,往地上一立,雖然樣子粗糙,但是竟然站的穩。
  小眉拿出一個寬大的皮口袋,口上是銅扣,水灌了進去,再往棍子上一掛,木棍晃了幾下,竟然還是站得住,讓眾人看的乍舌不已,安豐把木棍挪進去,出來笑道:“裡面牆角有口子,不用再弄了,水流的出去。”
  小眉遞過一個小筐,“盧公子,請把髒衣放到這筐裡,一會兒遞出來給我。”
  安豐笑道:“我陪公子進去一下,我這妹子鬼點子多,公子恐怕不會用這東西。”
  盧朝風又驚又喜的進了小間,馬文才等人在外面看的眼睛都直了。
  一進去,盧朝風嚇了一跳,這小間極小,小眉打掃的干淨,在裡面放了蠟燭,感覺大不一樣,安豐微笑著擰開銀扣子,頓時數道水線直下,力道熱度都剛好,一袋子水,剛好夠一個人洗個舒舒服服的簡單熱水澡。
  盧朝風驚訝的合不攏嘴,他印象裡的洗澡是木桶裡的大盆熱水,眼下這個,倒真是方便許多。
  歡歡喜喜的洗好澡出來,盧朝風只覺得輕飄飄的好似成仙。
  李仁等人看著他身上冒著熱氣出來,嫉妒的兩眼放光。
  李仁叫道:“這位仁兄,舒服嗎?”
  盧朝風笑道:“人生極樂。”
  小眉在火邊烤著衣服,笑道,“古人雲,人生三樂,金榜題名時,洞房花燭夜,久旱逢甘霖,看來眼下還得再加一樂。”
  洗完澡,安豐開始把席子挪開,把火堆分散開燒著。
  那邊馬夫贊歎道:“這小哥兒做的不錯,這地上火燒的旺,燒燒濕氣,待會睡著就能好很多。”
  李仁酸酸的道:“反正我們睡馬車。”
  小眉從馬車裡取出一包東西,打開來竟然是一副簡單的蚊帳,安豐把火堆灰燼移開,鋪上席子,幾下把帳角處的釘子釘在地上,小眉抱來被褥,盧朝風躺在褥子上,只覺得身下溫熱,再聞到被子上一股淡香,覺得自己好似身在天堂。
  安豐問道:“妹子,你今晚睡那裡?”
  小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公子讓我睡在馬車外廂,我沒事,你們睡吧!”
  盧朝風突然覺得有些難受。
  可也說不上來是那裡難受。
  廟裡火光暗淡,蚊帳裡暖香陣陣,盧朝風枕著棉枕,蓋著薄被,身上干淨爽快,只覺得自己是那《黃粱夢》裡的走運書生,這一天的境遇實在是離奇,他遇到了一個又美貌又心靈手巧的小丫頭,吃的快活,睡得舒服,實乃奇遇。
  睡到後半夜,突然一聲響,盧朝風驚醒,卻發現眼前一陣白光閃過,他急忙坐起,火堆光芒已暗,他只看到安豐站在蚊帳外,手裡拿著一把劍。
  原來是幾個人踹開了院門,跳了進來。
  “什麼人?”安豐叫道。
  盧朝風立刻清醒了,急忙爬了起來。
  “哈哈!這可有幾只肥羊啊!”
  一陣粗俗大笑,盧朝風嚇得直抖,想起叔父家僕人所說的,臨安最近多事,莫不是有了強盜!

  第二十章

  我發誓,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。
  這不能怪我啊,謝安懷在隱居三年後,突然一天,他喝了一碗果子酪,然後把銀勺輕輕的放到碗裡,對我道:“給你兩天時間准備行囊,我們要走了。”
  我正坐在一旁為他整理書冊,本家送來新書,我正用小銀刀將書一頁頁的裁開。這個工作我現在已經做的非常嫻熟了,毛邊被我輕輕劃去,力道正好,保證看的舒服。
  所以謝安懷這句話一說出來,我手上的小刀一劃,差點走了斜。
  “公子要去那裡?去多少時日,告訴眉兒,才好准備行囊。”我興奮的心突突跳,在這裡關了三年,什麼都見識不到,這三年我去了鎮上不到十次,每次都是安豐陪著我去,然後逛逛集市,最後去店裡吃一碗辣味豆花,鎮子小,集市也不大,雖然熱鬧,但是每次聽大嬸大叔們一起扯著嗓子一邊坐在那兒一邊拉家常,比如說我家的雞被黃狼叼走啦,你家的二丫頭什麼時候出嫁我要打什麼東西啊,那裡的地方聽說有閨女生了個怪物啊!真挺汗的。
  這集市還有個交流的作用,有的說了親的,兩家人故意帶著小兒女們見見面,那場面還挺熱鬧。
  起初幾次我還聽得津津有味的,但是馬上就覺得特別的空虛,精神生活啊!要有精神追求!
  其實集市沒什麼東西可買,新鮮的蔬菜水果都是由農家送來的,宮粉頭油胭脂什麼的我統統不喜歡,本家會定期送來這些東西,但是我都不怎麼用,倒是村子裡那個女孩要出嫁,我就送她們一套,倒是讓她們高興極了,說這是京城才有的上品。
  看那些女孩兒打扮起來興高采烈,茉莉花頭油抹得滿頭發油油的,明明是大嘴巴吧,卻偏偏用毛筆在嘴巴上畫上一櫻桃小口,然後死命的在臉上畫黃色的圓點和黑色的假痣。用燒焦了的柳枝畫各種又粗又長或者很短的眉毛。還說這是京城女人們的流行裝扮。
  說實話,我每次看到都特別害怕。
  所以我只是洗完臉後,擦點香膏,其他的我可不干,倒是安豐老埋怨我不愛打扮。
  “我們去杭州,不過,先要去臨安一趟,那裡有事情。”
  “什麼事情?可是分堂又出現了問題?”我不怕死的問道。
  “不是。”謝安懷笑笑,“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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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#
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9:13 | 只看該作者
  其實我一直奇怪,謝安懷身為門第高貴的世家子弟,司馬周、長孫王、上官謝。這幾家都是高門世家,就連皇帝老兒的門第都不如這幾家高貴。
  那麼他為什麼會和江湖人士有來往?
  這三年我看過不少江湖中人來訪,一個個都是行蹤詭秘,往往我睡著呢,突然就驚醒過來,然後披著衣服急急忙忙的跑出來,就發現五六個身材或高大或瘦小,穿著簡單但料子很好氣質沖人的男人跪在謝安懷廊下,那表情!
  那叫一個忠誠!那叫一個安靜!
  貌似謝安懷手下有很多人,在暗暗的做很多事情。
  我被晚風夜露嗆的傷了風,沒辦法,我要給這些人做夜宵。
  夜宵口碑不錯,至少都挺給面子的,我看誰都沒剩下過,不過晚上睡不好,白天沒精神,直接影響了早餐的質量,謝安懷終於忍無可忍,嚴令我晚上不准起來做夜宵給那些不速之客。
  我立刻遵守命令,其實我也真挺奇怪的,你說說謝安懷難道是鐵打的?為什麼他就不困呢?他早上起來練武,然後白天讀書,午睡半小時,然後就處理信件,晚上讀書或者再干點什麼……
  果然啊!人上之人不好當!
  還是做一只特立獨行的豬好些……呸呸!是人!
  我的日程安排就滿了點,其實滿了點是好的,至少能讓自己不胡思亂想。
  早上被練武的安豐叫起來做早飯,沒辦法,被窩太舒服了!古代可沒有席夢思,我的胡床被我弄得跟個棉花窩一樣,睡上去會陷下去!
  然後做早飯、打掃一下謝安懷的寢室、整理書房,打開窗子,然後煮茶,等謝安懷來到書房後,把他早上沐浴換下的衣服洗了,然後去查看賬本,補充家中的倉庫,琢磨中午的點心,下午練武,准備晚膳,幫謝安懷做些雜事。
  還有燉甜品、縫縫補補、當家不易啊!
  而這次只給了我三天時間,我忙的頭都要暈了。
  很多東西都要打包,廚房裡很多東西要封罐或者埋起來,家具要蓋上布,窗戶要封口。
  謝安懷冷冷的道:“眉兒,別忙了,我們這次去可是要很久。”他笑笑,“說不定就不回來了。”
  啊?我傻了。
  不……不回來了?
  我本能的四周看了看,待了三年了,這地方我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,院子裡的葡萄籐我嫁接了良枝,每年都埋豆餅下去,花都是我自己選的,很好看,還有我的房間,我軟軟的床,我的書箱……我的默寫的資料。
  這些都不要了?不回來了?
  “為什麼不回來了呢?”我問。
  謝安懷把幾封書信湊在燭火上燒掉,扔進身旁的銅痰盂。
  “因為接下來我會很忙,而且,這裡是我隱居讀書的地方,我畢竟,還是不能永遠呆在這裡的。”
  這話說得一點沒錯,像謝安懷這樣的人,怎麼可能一輩子呆在這個小鎮上?
  我心中惆悵,低低的問道:“公子,那這地方,真的就不要了嗎?”
  謝安懷看看我,“怎麼,你很喜歡這地方?”
  我點點頭。
  他若有所思。
  “去准備東西吧,我要求路上舒適,如果你收拾的不好,我罰你兩個月月錢。”
  你不應該叫謝安懷,你應該叫謝安壞!!!!!
  所以說,我很羨慕那些穿越過來就當小姐當公主當女皇當愛妾當……怎麼說也比我好吧?有人伺候吃穿,頂多也就是平凡兩天然後就立刻找到飯碗,就是開個店,也絕對是立刻就有收入的,以前還看到一篇文章說是穿越成鸚鵡的,哈,也是個讓人伺候小米清水的主。
  真好,那像我現在這樣,忙前忙後,這一路上,驛站裡我要為謝安懷單做食物,為他換洗衣物,把驛站裡的被褥換成自己准備的,事情多極了。
  累人!
  還好住驛站的時候並不很多,謝安懷給我和安豐一幅地圖,安豐照著走,總是能走到一家普通的中等人家,然後就發現裡面的裝潢豪華無比,一幫人跪著叫主子少爺公子。
  真是……
  但就是這樣我也不能得閒,我要補充車上的食物、點心,告訴廚房怎麼做謝安懷喜歡吃的東西。再去伺候他老人家。
  誰叫人家是我主子呢?
  我裝賣身契的那個小盒子,這三年來我是天天晚上看它啊!抱著它睡覺,看著它傻笑,每到初一十五我就沐浴淨身然後抱著小盒子站在窗下,對著那皎潔的圓月默默祈禱!
  月亮啊!請讓我早日脫離苦海!腰纏萬貫的擺脫奴籍,天天睡到日上三竿,吃到臉成大餅!!!然後再……哇哈哈……嘎嘎……呼呼……嘿嘿。
  真是奢侈的願望。
  我對那個盧朝風的興趣不大,只覺得他言語舉止雖然斯文有禮,但是還是有些不對勁,倒是謝安懷提醒了我。
  “此人談吐斯文,身背書箱,腳穿草鞋,但是襪子卻是上等布料,他說話是北地口音,舉止穩重,而且……”
  “身上有種藥香,這是瞞不了人的,我都讓他洗完澡了,這股味道卻還是驅之不散,看來他家裡是開藥鋪的?可是他說家裡是開點心鋪的,而且他的指甲干淨,我懷疑他會醫術,要為病人診脈,手是需要干淨的。”我輕聲的道,麻利的將褥子展開。
  “他與人說話毫不避諱,喜歡頭輕輕傾前聞人說話氣味,總是下意識的看人臉色、眼底、明明會醫,卻說自己是書生,我覺得這人挺有意思。“謝安懷坐在床邊,輕輕敲敲桌子,”你對這個人有什麼感覺?”
  我把干淨的枕頭擺好,笑道:“我覺得他像……像是一條小奶狗。”
  “啊?”謝安懷失笑,詫異的看著我道,“為什麼?”
  我越想越覺得好笑,“不知道為什麼,我就覺得他像是一條胖胖的,掉到藥材堆裡頭的小奶狗,我覺得很像。”
  謝安懷笑得很開心。
  “公子,那我下去了。”我打算去和安豐一起輪流值班。
  “下去干什麼,都是男子,你在這裡陪我一起睡。”謝安懷頭也不抬的看著書道。
  我……
  “那我睡外面?”我小心翼翼的指著外車廂問道。
  謝安懷思索一下,抬起頭來,溫和的道:“就在這裡好了,怎麼,你不願意?”
  我發誓我看到了狡猾的光芒在他老人家眼中閃過!
  那就睡唄,我一小丫頭,13歲(也可能是14歲),我料你也沒什麼戀童癖,再說要睡也早睡了,再說外面還有那麼多人呢,再說安豐也在外面呢,再說外車廂地方確實不大,好吧,我承認我是想多了,也許我老板是一時善心發作,也許……
  我大大方方的鋪了被褥躺下,這車廂裡確實是比外面要好上不少的,我的被褥離謝安懷的很近,但是被褥寬大,所以其實我們離得也是不是太近。
  車廂裡很暗,外面的火光映了進來,謝安懷的呼吸很長很輕,我縮在被子裡,聽著他的呼吸聲,竟然有些臉紅。
  謝安懷真的是很帥的。
  不過你說他怎麼就不結婚呢?我從來沒看過他對女色有什麼興趣,我沒敢問過安豐,怕這位狂熱的安粉掐死我。
  莫非他……我正在胡思亂想。
  “眉兒。”
  我嚇了一跳,急忙坐起來問道:“公子有什麼需要的嗎?”
  謝安懷冷哼一聲,“躺下,睡覺。”
  我乖乖躺下,不敢做聲。
  “眉兒,你為什麼要叫自己舒眉呢,你本來的名字,不是槐花嗎?”謝安懷靜靜的問道。
  我動了一下,把自己蜷成一個團,“槐花……槐花太難聽了,爹爹喜歡舒眉這個名字,但是他去世的早,我沒問過。”
  這是真話,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,父母去的太快太早,我最早的記憶,是在地上大哭,懷裡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布娃娃,為什麼哭的我早已經忘了,只記得表姐給了我一塊糖。那糖很甜。
  但是我不太喜歡吃甜的東西。
  “也許,舒眉,是希望我,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,舒展眉毛的表情,一定是笑著才可以做的。”我回答道。
  “那現在,你開心嗎?”謝安懷淡淡的問道。
  我遲疑了,來了古代三年,而是來到了一個我不知道未來的朝代,我每天只是忙著讓自己忙來忙去,晚上,我抱著自己的秘密小箱子,在一疊疊紙上寫著自己的過去,不,是自己的前世。
  真奇怪,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死而復生,我沒有這種感覺,有的時候,我會站在原子的陰影裡,一個人對著月亮伸出手臂,仔細的、翻來覆去的看。
  你瞧,這就是我的身體,得心應手,我覺得很合適。
  鏡子裡的臉也逐漸看得慣了,可能是心理作用,我覺得這張臉比起以前,似乎還是一模一樣,只是更加的青澀,也對,如果不是磁場契合,我可能得到這個身體嗎?
  白天是好熬的,但是晚上,我真的很寂寞。
  我把薄被拉上了一點,感覺正有什麼東西沿著我的臉頰流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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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#
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9:33 | 只看該作者
  糟糕,我哭了嗎?
  我把頭埋在被子裡,正做鴕鳥呢,突然,我覺得自己被人翻過來,謝安懷的臉就在我的上方,他的頭發披散在我的臉旁,有幾縷甚至滑在我的脖子裡,癢癢的。
  我瞪著他。
  “你哭了?”謝安懷摸了一下我的臉,悄聲的道。
  我說不出話來,這人怎麼不說男女之防了?
  他摸了一下我的頭發,退了回去。
  我愣了半天,腦子裡什麼胡思亂想的東西都有,最後,一天的顛簸疲累讓我睡了過去。
  所以那幫人闖進小廟時,我睡得正熟。

  第二十一章

  我模模糊糊中只聽到了安豐的那句大吼,剛反應過來這是有情況,想爬起來,卻突然被謝安懷壓住,他輕輕的在我耳邊道:“別動,別讓他們發現你。”說著,他把被子輕輕往上一拉,便兜頭把我蓋住。
  我這才醒悟過來,對啊,我是女孩子,萬一出個什麼事情,被那幫人看到,豈不是……
  我哆嗦了一下,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小腿,我的襪子裡有一把鋒利的小銀刀,關鍵的時候,可以用來防身,我的手鐲呢?那裡面還有麻醉針呢!師傅做給我的,我剛想伸出手來去摸摸我的被褥底下,謝安懷卻把我的手推回被子裡,安撫般的輕拍拍我,我把被子弄開一個小口透氣,耳邊聽著外邊的聲音。
  不知道來了幾個人?安豐和謝安懷都是高手,我輕功不錯,逃命有余防身不足,不過現實還是殘酷滴,萬一雙拳不敵四手怎麼辦?
  “嘿嘿,這是肥羊啊!哥幾個!瞧瞧,我說的這法子怎麼樣?”一個像破鑼一樣的聲音,真奇怪,怎麼強盜的嗓音都是這樣?
  “大哥說的對,這法子是用的好!那客棧被燒了以後,來往的客人總要在這裡住宿的,我們兄弟就在這裡守株待兔!”
  “那麼以前的那些人呢?”安豐問道。
  又是一陣粗豪的大笑聲。
  “哈哈!小弟兄,告訴你吧!我們兄弟從十八歲上就出來干這舔刀子的買賣,到現在三十三,可喜沒被發現過,不過,可以告訴你們這幾只肥羊,在大爺我的刀子底下,還從來沒有活著跑出去吃草的肥羊哪!”
  這強盜的比喻詞,倒是用的不錯……
  天哪,這都什麼時候了?我怎麼還在想這些!!!
  囧!!!!!!!
  粗重的腳步聲,還有那個黃臉書生的求饒聲,“大王!求求您手下留情,我們家三代單傳啊!”
  然後是叫痛聲,和斥罵聲。
  “你個XX的,老爺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酸菜!”
  酸菜?哎,不過安豐怎麼還不動手?聽腳步聲來看,大概有五六個人吧?五六個人,應該好對付。
  剛想完就聽到安豐冷冷的聲音,“我可不想殺人,你們要命的就趕快滾出去!”
  說的好啊!安豐!有氣勢!
  腳步聲開始往安豐的那個方向聚集。
  “嘿嘿,還真有不怕死的啊!”
  “這家伙會劍吧?小心點大家!”
  “雙拳難敵四手,大家一起上,小三你們盯著這些肥羊!哥幾個上!”
  然後就聽到兩聲慘叫。
  “啊!老四!老五!你們怎麼了?”
  “完了大哥!沒氣了!啊!!!!”
  刀劍和肉體的可怕摩擦聲,還有淒慘的喊叫聲,我坐起來,雖然心裡還有點害怕,但是也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。
  盧朝風的聲音:“安豐兄,原來你會……會武功。”
  “為了防身,學過一點,這些強盜死有余辜,但是我留下兩條人命,明天進城後,還請諸位為我作證,交給官府。”
  說的好啊!安豐!說的真好!
  不過外面有死屍的感覺還真是不舒服,我坐起來披上外衣,點上了蠟燭,安豐走到窗前輕聲的道:“公子小眉都沒事嗎?”
  謝安懷道:“沒事,你沒受傷吧?”
  安豐笑道:“幾個小毛賊而已,沒事。”
  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,“剛才實在是多謝這位小哥相救,救命之恩無以為報,還請受我一拜。”
  是那個向我借法燭的書生。
  安豐急急的道:“請您快起來,我只是一小小僕役,受不了如此大禮,我家主子就在這裡,您可讓我怎麼受這禮呢?”
  那書生倒真是轉的快,立刻對著馬車道:“不才馬文才,多謝……這位兄台。”估計是沒看到謝安懷長的什麼樣兒,所以猶豫了一下。
  謝安懷淡淡的道:“沒事,倒是讓兄台受驚了。”
  馬文才急忙回道:“沒有,倒是我們應該感謝才是。”
  謝安懷不說話了,我明白,這馬文才說話老道,一聽話裡意思就是想結交,但是謝安懷眼下可沒有這麼大的興趣,所以就得我出面了。
  我道:“安豐哥,盧公子沒事兒吧?”
  安豐道:“他自然沒事,哎?盧公子,你在做什麼?”
  盧朝風的聲音傳來,“啊,我在給這幾個人看看,我怕他們死了,你明天說不清楚了。
  這家伙果然會醫!我頓時覺得自己的推斷正確無誤,看了謝安懷一眼。
  廟外又有腳步聲,這回來的像是多人,我一愣,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在叫。
  “小眉兒?小眉兒?你在嗎?”
  然後就是某人跳進廟裡的聲音。
  我嚇得抓過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個棉球,用口型對謝安懷道:“你沒看過我!!”
  然後我就鑽到最角落處,做棉花鴕鳥裝。
  他怎麼來了?
  耳邊聽到謝安懷推開窗子,悠哉游哉的道:“師兄,眉兒在這裡。”
  啊啊啊啊啊啊啊!你個謝安壞!!
  你明知道我最怕他!你明知道!
  我從棉花球裡露出個腦袋對著謝安懷怒目而視,還未等我說什麼呢,馬車的門被人一把推開,一張胡子拉碴,披頭散發的臉展現在我面前,某大叔對我“可愛”的傻笑了一下!
  我個¥%……&%((&)——&%¥!!!!!
  “師傅,您老人家好啊?”我悄聲細語的打了個招呼。
  他看了我一眼,突然哈哈大笑起來。
  “哎呦!你怎麼跟個棉花團一樣?哎呦,笑死我了!”他自己抱著肚子笑的不行,我和謝安懷都囧在那裡。
  果然天才和瘋子之間,只有一線之隔!
  此乃真理!
  我揭掉被子,泱泱的站起來,跳下馬車,大叔正笑嘻嘻的看著我,我勉強自己不去看倒在地上的那幾具屍體,抬眼一看,嚇了一跳,廟門口整整齊齊的高頭大馬,幾個很有風度的男子走過來,年齡有大有小,老成點的那個恭恭敬敬的對馬車裡面道:“請恕屬下來遲。”
  謝安懷應了一聲,和藹可親的道:“辛苦諸位了。”
  大叔笑盈盈的對我道:“害怕了吧?”
  我搖搖頭,有安豐和謝安懷這兩位武功高的不像人的家伙在,要是還讓我覺得害怕,那謝安懷也不用在這世上混了。
  不過還是有點害怕的,畢竟這是第一次遇到強盜嗎。
  大叔親親熱熱的、從頭到腳的看了我一遍,就好像我這個人是他親手做的,我就最恨這一點!
  “你沒戴我給你的手鐲!”他憤怒的叫了起來。
  我白他一眼,“在腳上!我戴著你做的耳環呢。”
  他好歹消了點氣。
  我拉過安豐,問道:“安豐哥,這些人是你叫過來的?”
  安豐悄悄的對我道:“我在出去給你削那根木頭的時候,發現廟後有干了的血點,我再走的遠點,還看見草叢裡有幾截斷了的指頭,可能是擋刀的時候被削下來的,我覺得不好,就去放了響煙。”
  惡!!!
  想想那個畫面,只覺得惡心。
  盧朝風上前兩步,看著大叔直發愣。
  大叔打扮的確實囧了點,油膩膩的短打扮,腰間系了一條桃紅色的花手巾,頭發瀟灑的扎了起來,仍舊瀟灑的如觸電般四下支楞著,胡子拉碴,但是臉蛋還是不錯的,個子也是挺高的。所以搭配起來就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感。
  我能理解,哼哼,大叔、哦不,我的“師傅”,江湖人稱“瘋魯班”。
  為什麼給他這麼個稱號呢?
  說來話長……
  其實江湖中有位名叫“千手諦聽”的大天才!
  這位我強烈懷疑是穿過來的大天才吧,很牛!非常牛,牛的不得了,天文地理農耕商算醫術畫畫武功烹飪等等可說是無所不會無所不通。所以江湖朋友們送了這麼一個綽號給他。
  據說諦聽是一種神獸,可以聽懂佛理和真言,是能聽到三界所有秘密的神獸,不過我相信它的本性是不八卦的,而且它肯定是很能保守秘密的,否則想想看,如果你連太白金星和月老賴棋的吵架、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之間的夫妻話都能聽到,是誰估計都得乖乖的閉上嘴,老老實實的韜光養晦。
  怪不得最後諦聽跑到地藏菩薩桌子底下去了!
  不對!
  諦聽是吉祥的辟邪的能聽到好多好多東西的神獸,但用這個給一個啥都會的人當外號,似乎有點不太搭調啊?
  大叔對我的這個問題遲疑半天,苦惱了一個晚上後告訴我,他不知道,果然是理科的孩子,謝安懷對此則作出了一些解釋,那就是,專注於肉體鍛煉而早早就跑江湖出來混的,腦子還是有點缺弦,基本知識掌握的不夠。
  有點道理又好像有點不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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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09:57 | 只看該作者
  總之,這位“千手諦聽”培養了八個徒弟,每一個都學了他的一門手藝,而且個個都是名頭響當當的江湖人物,醫仙毒仙劍仙神廚神農……
  “怎麼就你混了個魯班?還是個瘋的?”我惡意的問大叔。
  大叔轉過身去哼哼著打開了我端過去的一盅燉雪梨,裝作沒聽見。
  這孩子挺單純的,估計沒見過這場面,我的母性發作,溫柔的道:“盧公子,你怎麼了?”
  小奶狗搖搖尾巴,突然舔舔嘴巴,楞楞的道:“您是木頭師叔嗎?”
  我和安豐同時邪惡的看向大叔,眼中幾乎是同時出現了探索般的純潔表情。
  “木頭師叔?嘿嘿,小兄弟,你在說什麼哦?”大叔本能的轉身想跑。
  我一把拽住他,“哎,人家問你呢,盧公子,你認識他嗎?”
  小奶狗認真的道:“我師傅說他有個師兄,為人最是……嗯……灑脫而不拘小節,還給了我一張畫像,說是讓我看到了就拽住他,問他要三兩銀子,這是畫像。”
  這孩子認真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小像來,攤開來一展示,我和安豐同時發出一聲感歎。
  真是具有現代意義的偉大的開創性的作品啊,我贊歎的點了點頭,瞧這扭曲的臉,看這線條流暢但是比例失衡的身體,最重要的是要看那破爛的衣著和猶如爆炸般的頭發,還有腰間那蔥綠配松紅的手巾。
  “這是靈魂的描畫啊!”我感歎道,“千手諦聽門下,果然盡出高才。”
  “聽說千手諦聽不許門下弟子互學技藝,只允許專攻一門,果然是真的啊!惜才啊!”安豐認真的點點頭。
  安豐被我帶壞了……= =|||
  大叔哼了一聲,拿過小像,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,憤憤的道:“這混蛋,還惦記著我偷他的那點私房錢哪?”
  “你師父是醫仙?”我有點驚訝,真看不出來啊?
  盧朝風羞澀的低了下頭,“我家裡是開點心鋪的,有一天醫仙餓倒在我家門口……就這麼的拜了師了。”
  江湖果然是深不可測啊!

  第二十二章

  既然有人來迎接善後,我和安豐自然輕松很多,我被趕回車上和謝安懷一起待著,這個晚上實在是過的高潮迭起,我把被褥收拾起來,准備到了地方再好好的補個大頭覺,悄悄的打了個哈欠,給自己倒了杯冷茶。
  “女孩子不要喝冷茶,對身體不好,忍一忍到下處罷。”謝安懷瞟了我一眼。
  他斜倚軟塌,半披著外衣,頭發垂下,紙窗外有隨從打著火把,火光映入,正好襯出他線條分明的側臉,眼眸半垂,慵懶十分,我沒來由的心頭一跳。
  真帥。
  啊啊啊,不行不行,柳舒眉同志!請保持清醒!你忘了你眼下的情況啦?你忘了你還有賣身契在他手裡攥著啦?你忘了你眼下是第三世界國家啦?你忘了你正處在階級斗爭中啦!
  簡簡單單一句。
  沒有自由和平等,什麼樣的花癡都是無用功。
  渾身的骨頭都泛酸,我往外面瞄了一眼,大叔正騎在一匹馬上,興高采烈的和盧朝風說著什麼,盧朝風則可憐巴巴的坐在安豐的旁邊,側著頭,認真的聽著大叔說話,嘴角有著可疑的抽動。
  我突然想到,盧朝風是我的師弟啊!
  不,也不能算是師弟。
  大叔,哦,“瘋魯班”木頭(這名字取得),自從我十二歲見到他開始,我就被動的陷入了一場被逼拜師的追逐活動。
  我第一天來到謝家所看到的活動水龍頭,還有日後慢慢發現的屋內各種機關、還有那條散熱極佳的地龍,還有我的能裝一百發麻醉銀針的鐲子,我的珍珠耳環……
  都是這位瘋魯班的傑作。
  謝安懷是如何拜千手諦聽為師的,並且他到底學了什麼,對我來說是個迷,所有人都不告訴我,安豐不知道,大叔不說,謝安懷我不敢問。
  大叔很喜歡我,他從小拜在千手諦聽門下,師傅是做菜高手,師兄也是高手,師傅每天教師兄的樣菜和師兄的實驗品把這同門幾人養的口極刁鑽。
  我做的菜絕對不如那位神廚,但也勉勉強強湊合,大叔欣喜萬分,緊接著發現了我的鬼點子比他還多,而且是層出不窮,他當然沒有發現我身後五千年的漫長的人類科學的發展之路,所以一門心思的要把我納入門下,傳我衣缽。
  我可不願意,一個是因為我對木工活實在是沒什麼興趣,一個是因為萬一我入了門,謝安懷就算是我的師叔了,我給你當丫鬟還不夠,還要當你的師侄女?叫你一聲師叔?
  這賠本生意誰要做哦?
  別扭來別扭去,在謝安懷的默許下,我大膽的以一個小小丫鬟的身份,拒絕了大叔的要求,但是被逼學習他的機關技術和木工技術,還被逼叫他一聲:師傅。
  哎,真是怕了他了。
  我捶捶肩。
  這幾天真是累的很了,謝安懷要到杭州總堂去,但是現在卻進了臨安。
  難道,他要參加這次的武林大會嗎?
  我心中暗自思量。
  兩個月前就接到飛鴿傳書,說是臨安要舉行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,武林盟主慕容日年老體衰,氣血漸弱,意圖金盆洗手,退出江湖修養。
  謝安懷決定參加這武林大會,大概不是隨隨便便的就下了決定的,卻不知他來此有什麼目的,我跟他三年,得到這心腹丫鬟的待遇還不到兩年,但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和未來著想,除了他交代我的事情,我從來不敢多說多做。
  謝安懷所主持的乃是“天安閣”,明裡是商鋪,底下卻是買賣消息的集中地,各地皆有分堂,但是從每個月來的信鴿來看,卻似乎是南方的分堂數量更多,北方卻是少數,這天安閣的水路商船也比旱路多出一半。
  作為閣主,謝安懷每個月十五都要接到很多書信,他的書房我是可以隨便進去拿書的,但是為了小命起見,我卻從來不敢翻看他隨意攤在桌上的書信,就算打掃,也從來不亂翻亂看。
  謝安懷有時候也會說些江湖和天安閣的事,我聽了就聽了,但是很少問。
  唔,我真是怕死啊。
  車很快就到了臨安城,不知道怎麼說的,城門悄悄的開了一條,眾人熄了火把,盡量無聲的進城,很快的到了一家大宅前,進了宅子,馬車在二門前停了下來,我跳下車,車前照例已經有兩排人在等著。
  “下處已經打掃完畢,還請公子早點休息, 明天一早我們再來請安,還有,這是一點小小心意。”
  那樣子老成的中年人一揚手,我眼前一花。
  哎嘿呀,六個大美女走上來,婷婷行禮,“公子……”
  我骨頭都酥了。
  這還能是干什麼的,嘿嘿,謝安懷艷福不淺啊,說真的,跟了他這麼久,我還真沒看過他對女人感興趣過,我甚至懷疑他……
  這屬下也真是想得夠周到的,不過我真心實意的建議,他應該再預備幾個清俊少年。
  以備不時之需嗎,嘿嘿
  “公子這一路辛苦,公子雖然沒吩咐,底下人也就沒備辦,不過屬下想著現在到了這兒,您總能好好休息才是,這幾個心靈手巧的丫頭,將就著給您疊疊被褥,吩咐茶水,也好幫幫這位大姐兒。”那人說的這叫一個滴水不漏。
  我咽了一口口水,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這幾個豐滿的美女。
  啊哈,豐潤飽滿,眉目含情,瞧瞧那掐上去簡直就能出來水似的皮膚,就是那妝畫的讓我覺得有點難以接受。
  不知道謝安懷會要那個?我尚自胡思亂想,耳邊聽到謝安懷冷冷的道,“你倒是費心,不過不用她們伺候了,眉兒,去給我泡一杯果子茶來。”
  到了這兒來還要使喚我!我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,只看謝安懷自自在在的進了屋,安豐拍拍我,也跟了進去。
  大叔嬉皮笑臉的跟過來,“小眉兒,我那碗可要多點核桃仁啊!師侄兒,跟你師叔我過來。”說完哼哼著走了,這人比我們早到,自然早就有了住處。
  小奶狗搖搖尾巴,看看師叔又看看我,終於慢慢的低頭跟隨他師叔去也。
  我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唱詞來。
  “兩個冤家、都難拋下,捨不得我也放不下他。”
 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?
  眼看這夜色如水,星月沉沉,我轉頭對那中年男子一笑,他屁顛屁顛的過來,“大姐兒是公子的貼身丫鬟是吧?可有什麼吩咐?”
  “給我准備洗澡水,要熱點,還有給我弄點點心來,這一路上我顛簸的也夠了,實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,請您挑上一個機靈的姐姐去代替我伺候茶水。”
  我和眼前這人相視微笑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  “大姐兒放心休息,早就准備好了舒適的房間了。”
  我滿意的點點頭,但是……
  “請問,廚房在那裡?“
  “大姐兒要做什麼?”
  “我要去弄兩碗果子茶,一碗還要多放點核桃仁哪!”
  強撐著伺候謝安懷安寢,我出了門來,把空碗交給外邊等候的丫鬟,讓一個美女進了外間睡下,囑咐她注意茶水,別隨便進去裡面屋子,便和她換了手,高高興興的去了為我准備的房間。
  美美的洗了個澡,我一頭扎進被窩,已經快二更了吧?我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,迅速的掉進了夢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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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10:20 | 只看該作者
  唔,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的睡上一覺,就讓那些美人去伺候謝安懷的茶水吧!還有明天早上的燕窩湯……
  好像有人在叫我?
  嗯?我肯定是在做夢。
  愜意的翻了個身,被子輕滑,身下的褥子也很軟,就是枕頭抱起來有點不得勁,我扭扭身體,往下面鑽了鑽。
  而那邊的聲音好像又大了點,真討厭,我勉力讓自己再往下滑了一下,然後再蒙住頭。
  聲音變得更刺耳了。
  “小眉姐姐!您快起來吧!閣主生氣了,正找您哪!”
  我突然的清醒了!
  猛地坐起來,頭有點暈,我睜開眼睛,一個年輕丫鬟正驚慌的看著我。
  她叫我姐姐?她比我還大吧?看上去都十六七了,迷迷瞪瞪的想完這個問題,我突然想起來她剛才說的話。
  “閣主生氣了。”閣主不就是謝安懷嗎?
  糟糕!我跳起來,一邊抓起放在枕邊的衣服,一邊匆匆忙忙的瞄了一眼窗戶,紙窗明亮,估計已經日上三竿了。
  “姐姐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,昨晚姐姐睡下了,閣主也沒再要茶水,閣主那裡很早就起身了,伺候茶水的偏偏不是姐姐,閣主就生了氣,偏偏伺候的姐姐手腳不規矩,惹得閣主生氣把姐姐攆了出去,早膳也沒吃……”
  “停停,你說的話我聽的糊塗。”我盡量麻利的穿上外衣,系上帶子,這丫鬟遞了巾子過來,我擦擦臉,喝了一口鹽水吐掉,她已經忙忙的捧了頭油過來。
  平常的時候我是最討厭用頭油的,就算是用,也都加點花露進去稀釋一下,古代女人的頭發梳著麻煩,平常時候都不解,可恨我洗了頭發睡的,現在早已經是小瘋子一個。
  急急的編了兩條辮子,然後團起來拿絲帶一扎,好吧就這樣吧,茉莉花頭油一擦,我提著裙子跑出了門。
  我的房間離謝安懷住的地方不遠,跑過去一看,卻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,屋外兩個丫鬟兩個小廝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,見我到了,打開門請我進去。
  一進去,安豐卻在外間,見我過來,松了一口氣,對我施了個眼色。
  我會意,輕手輕腳走到門口,仔細一聽,裡間傳來隱隱的說話聲。

  第二十三章

  “眼看武林大會在即,但是臨安城裡最近……”一把我不認識的清潤聲音。
  “這個我已經知道了,有些人來了卻不安分,像是那個飛天花盜,他如果還不能老實,還去騷擾普通人家的女孩兒,惹起官府注意,可是麻煩。“謝安懷的聲音。
  “官府方面倒還好辦,畢竟慕容家得了這武林盟主的名號多年,臨安辦了數次大會,官府早就有了准備,我看,還是應該找幾位前輩出面,吩咐一下……”
  不能再聽了。
  我直起腰,和我的親密盟友以及好哥哥安豐做了個手勢。
  安豐對我做了一連串復雜的手語動作,我會意,悄悄退出了房門。
  偏房有一個小丫頭正在燒風爐,旁邊的小櫥子裡放著茶塊,我麻利的煮好茶,出去交給安豐,然後再偷偷的跑去廚房。
  一幫人正在那裡團團轉。
  一大叔興奮的向我奔了過來,“啊呀,大姐兒,你可算來了!我們這幫人可算是要急死的撒!”
  啊?這大叔說話有口音!
  我被這大叔引向一張大桌子,只掃了一眼,我就明白謝安懷為什麼不願意吃早飯了。
  這早飯我也吃不下啊!
  謝安懷的脾氣是要精美卻不要繁雜,我做早餐頂多四五樣,那像眼前這張長幾上,滿滿當當的大概擺了不下二十樣吧?
  我歎口氣,卷起袖子開始挪動盤子。
  “這道和這道全都不要,大早上起來誰都沒有胃口吃燉的菜的,這冷糟羊肉也是,還有這道脆鴨絲,還有這道小鍋子,這裡面燉的是什麼?全都撤掉吧,留下這個,是紫蘇葉子醃的酸梅條?這個好,這個粥,我嘗嘗,還是改成茶粥吧。”
  一幫人忙乎了半天,我做了道茶粥,臨安的青梅醋釀的極好,我拌了點清爽的蔬菜,又弄了道豆腐湯,這才端著去找謝安懷。
  臨走前我安慰那幾個大廚,“師傅們,大哥們,你們的手藝真的很好的,真的比我好的,只不過……”我歎口氣,“我只是跟著公子久了,知道公子的口味罷了。”
  那大師傅愁眉苦臉,“上面的人也是沒法子,公子從來不稱贊菜式好壞,聽說在本家的時候,每次都是上一大堆菜,讓公子自己去選的。”
  “大叔,我們做下人的實在是難啊!”我心有感觸的道。
  大叔也感動的眼淚狂飆,“姑娘,你說的真是太好啦!一會兒來廚房,大叔給你做桂花蒸!”
  我熱淚盈眶,看到沒有!這就是我們勞動人民的友誼!
  小丫鬟幫我端著小幾來到屋子前,我接手端了進去,安豐看我進來明顯的有喜色,對著裡屋道:“公子,眉兒端早餐進來了,您要不要進點?”
  屋子裡的聲音一下子沉寂了下來。
  我定定神,“公子,眉兒進來了。”
  掀開竹簾,我低頭走進,一抬頭,愣了一下。
  眼前有一亮的感覺。
  謝安懷身邊的人微笑的看著我,點了點頭。
  真是謙謙君子的長相。
  世有君子,風姿如玉。
  穿著綠色的長衫,腰中系著鑲玉的帶子,手上的一柄折扇上畫著一只燕雀,叼著一朵紅花。
  我本能的立刻看向謝安懷,他穿了件灰色外衣,正襟危坐,微笑著看著身旁的人。
  雙壁、雙壁、
  真是賞心悅目的畫面。
  我低頭把小幾放到謝安懷面前,把幾個碗蓋揭開,然後輕聲的道:“請公子用早膳。”
  謝安懷看我一眼,慢慢的道:“你起來了,睡得好嗎?”
  知道我比你晚起,知道我應該比你早起然後服侍你起來,但是有美女伺候茶水啊,你也應該為我想想……
  算了,不提了。
  我低聲的道:“眉兒知錯了。”
  謝安懷沒理我。
  那如玉公子看我一眼,笑著起身道:“問柳,這是你說的那個小丫鬟?”
  我道:“婢子名叫舒眉,公子叫眉兒小眉都可以。”
  玉公子只是微笑卻不說話,上下打量我幾眼,突然笑道:“問柳,你看就讓眉兒來當我妹妹,如何?”
  嗯????
  謝安懷也看看我,笑道:“輕雨,這個主意,虧你想得出來。”
  原來這像玉一樣溫潤好看的男子姓玉!真是人如其姓啊!
  玉公子搖搖頭,“不是虧我想的出來,這次武林大會,江湖上都知道我和我妹妹來參加,順便拜會武林盟主,而我妹妹的事,問柳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  我越聽越糊塗。
  謝安懷面色平靜,但是我知道他生氣了,他想了想道:“我這小丫鬟,行為舉止可比不上玉家的小姐們有體統,萬一有個什麼差錯……”
  玉公子輕輕一笑,“問柳是擔心眉兒出什麼差池嗎?我在這裡跟你保證,絕對會寸步不離的保護眉兒,如何?”
  謝安懷輕聲道:“就是這樣才不妥當,算了,可以。”
  玉公子一合折扇,笑道:“這不就成了!”他走上前來,對我微施一禮,“妹妹,請受我一拜。”
  我瞪眼看著他,到底是怎麼和怎麼啊?
  回了一禮,我輕笑道:“哥哥受我一拜,不過,能不能告訴我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?”
  玉公子輕輕點頭,笑得如沐春風。
  “你看,問柳,我的眼光不錯吧?”
  謝安懷哼了一聲,不置可否。
  接下來的發展有點讓我暈頭轉向,我被請到一邊坐下,由玉公子來向我講述一個又臭又長的家族故事。
  謝安懷在一旁一邊擺一盤陣勢古怪的棋局一邊看著我們兩個說話,嘴角邊不時揚起一抹微笑,看得我一抽一抽的。
  “我玉家是武林世家,也算在江湖上有點名氣,但是這次,卻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個難題。”玉公子微笑的打量著我。
  “我祖父曾和一位異人結交,約定兩人兒女結為親家,但是卻都生的是兒子,便再約定了一輩,到了我這輩,倒是的確生了一位女兒,也就是我妹妹,只可惜,這妮子……”玉公子歎息一聲,看的我都有點不忍。
  “我這妹妹天生好動,學了些武藝在身,所以四處走動,家人也不是太過拘束,不料她有一天突然遠走高飛,說是自己有了意中人,已經和他私下裡結為夫婦,我玉家急忙打聽下落,原來她竟然和一位世家子弟結為夫婦,為了她的幸福,我們玉家只得吞了這口氣,在京城風風光光的辦了喜事,只說是表小姐結婚,可是我玉家人丁單薄,可沒有下一位待字閨中的表小姐來代替嫁給那位訂婚的……”
  我顧不得了,大叫了一聲:“休想我嫁人!不干!這件事情我可不干!”
  玉公子一愣。
  我繼續叫嚷:“請別以為我會跟文成公主和親一樣的背這個鍋子!少打這個主意!我不願意!休想!誰也不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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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10-10-2009 15:10:34 | 只看該作者
  玉公子啼笑皆非,“我知道我知道,我只是希望你在這武林大會期間扮成我妹妹,至少讓人知道,我妹妹還待字閨中,至於那位異人的後代嗎,已經二十年沒有了聯絡,這次的武林大會已經是最後期限,如果還是不到,那麼玉家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,總不能讓我妹妹一輩子不嫁人吧?自然也就解除了婚約。”
  “那他如果冒出來,還要結婚,那怎麼辦?”我緊張的問道。
  玉公子看看謝安懷,忍不住失笑,“那麼,自然也是不敢為難眉兒姑娘的,再說了,早聽嗯……‘神’魯班師傅對眉兒姑娘的巧思贊不絕口,我若逼迫姑娘,只恐怕他第一個不放過我。”
  我瞧瞧謝安懷,他皺著眉頭下了一子,瞪著棋盤,不置可否。
  多拿點人情兒,總不是壞事兒。
  我歎了口氣,“好吧,謙謙君子,說話可要算數。”
  玉公子笑得極暢快,“如此,就請多多包涵了,這只銀手鐲乃是信物,還請眉兒姑娘,哦不,還請妹妹你收下,就算婚約不成,也是謝禮。”
  他掏出一枚鐲子給我。
  白撿的餡餅就算不好吃也可以填肚子,我喜滋滋收下,戴上,嘿,分量挺重,花色也好,雖然看上去灰白似的舊了些,式樣卻很好看,一條龍形的圖案環繞而成,龍口裡則有一顆細小的珍珠。
  謝安懷在旁邊給我潑冷水,“你要她穿著丫鬟式樣的衣服去戴這鐲子嗎?”
  玉公子不滿的道:“眉兒姑娘雖然青稚,可是眉目如畫,雖然是一副丫鬟打扮,但是看上去氣質卻絕不似僕役中人。”
  這話說的倒是挺動聽。
  其實也是事實嗎,我喜歡事實。
  深吸一口氣,我甜蜜的對著玉公子笑道:“兄長大人,您該不會什麼都沒給妹妹准備吧?那些小姐們用的衣衫頭飾,妹妹我可一件沒有。”
  玉公子那溫和的臉第一次有點笑不出來了,他轉頭看看謝安懷,謝安懷的臉上卻一副“你看我早就知道“的樣子。
  很久以後,玉公子,哦不,玉聽樓告訴我,那一瞬間,他有一股被騙了的感覺。
  嗯,我選擇保持沉默。

  第二十四章

  玉聽樓、字輕雨,二十歲,出身武林世家。
  他輕描淡寫的拍拍手。
  接下來我就被一個身材粗壯,面目寒鐵也似,看上去十分彪悍的大媽給像拎兔子一樣的拎到了一個房間裡,一個散發著蒸騰熱氣的圓紅木澡桶就放在我面前,然後大媽輕輕一用力,我便撲通一聲掉到了桶裡,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是沒用,好歹學了兩三年的武功,怎麼這大媽一出手我連她動作都沒看清楚就被整治的服服帖帖的?
  身上的衣服被迅速的脫了個精光,大媽面無表情的拿了一個裝了米糠的布袋就要上前為我洗澡,我嚇得驚叫一聲,護住胸前,叫道:“大媽!您能不能讓我自己洗?”
  大媽輕輕一笑,那滿是肥肉的臉上閃出一抹厲色。
  “小娘子,老身我可是玉家老祖奶奶的侍婢,也是玉家這幾個小主子的教養嬤嬤,這次我家小少爺帶著我前來,就是為了有個什麼不時之需,若是不把小娘子打扮的利利索索的,可就真是失了我們玉家的體面。”說完,這大媽邪邪一笑,撲了上來……
  窗外,一朵嬌柔的小花,凋零了……
  被折騰的骨頭都快散了架,我終於穿上了小衣,坐在梳妝鏡前不停的歎氣。
  大媽好奇的問道,“小娘子為何歎氣?”
  我陪著笑臉問道,“大媽,您是否姓西門?”
  大媽胸脯一挺,兩團肉包驕傲的上下顫動。
  “老身既然為玉家奴僕,自然是姓玉的。”
  哦,我還以為你是西門無恨大媽哩,這麼好的身手,這麼彪悍的長相。
  有錢人辦事果然利落,我瞄了一眼身旁的小凳,那裡有一疊上好的蘇絲做的衣裙,大媽拿著篦子,小心的為我通著頭發。
  面前擺了一排的小盒子,我拿了一個放在手心裡把玩,哦。這個是玉蘭花露。這個呢?紫茉莉花粉,還有胭脂、籐黃、魚膠、梅花筆……
  玉公子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啊!我拿起一個小東西嘖嘖稱奇,這是波斯國的黛子墨,一個要十金呢!
  有點不好的預感,我該不會跳到一個大坑裡面了吧?
  ……
  這邊廂,謝安懷玉聽樓盧朝風大叔耐心的等在屋子裡,准備著迎接眉兒梳妝完畢,從丫鬟變小姐後的第一個亮相。
  這可怎麼能錯過?
  一想到那個丫鬟打扮,總是穿著青色裙子,白色上衫,走起路來連蹦帶跳,裙角紛飛的小丫頭,眾人眼睛裡都有點笑意。
  大叔搖頭晃腦的吃著點心,哼哼著看著門外,就希望能第一眼看到某人進門。
  門外傳來響動,眾人雖然都裝作不經意,但就連最雲淡風清的謝安懷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門口。
  卻見一大媽氣勢磅礡的走進門來,對著玉聽樓就是一福。
  “小少爺,小娘子我已經打扮好了。”
  小娘子……
  玉聽樓緊張的看了謝安懷一眼,臉上黑線都出來了。
  大叔不高興了,“叫什麼小娘子?她可還是我的親親備選徒兒吶!這稱呼聽上去真難聽!”
  玉聽樓好言好語的道:“玉媽媽,她現在不能叫小娘子了,可是要叫一聲二小姐的。”
  玉媽媽嫵媚一笑,“聽您的,不過這二小姐可真是個苦慣了的,我給她化妝她都不喜歡,頂著張清水素臉爺們兒看不得,可不是老身的錯。”
  玉聽樓臉黑了半邊,啊?
  “別聽玉媽媽的,我只是不太喜歡把臉當成調色盤。”
  一把清脆的聲音傳來,隨後眉兒便從玉媽媽那肥碩的身體後轉了出來,原地轉了個圈,笑道:“大哥,謝樓主,大叔、盧公子,看看我打扮的怎麼樣?”
  眾人一起看她。
  大叔喃喃道:“你……沒換衣服?”
  “怎麼沒換?這可是上好的絲綢吶。”眉兒不滿的撇撇嘴。
  她還是穿著白色的小衫,青色的裙子,只是布料更好了些,頭發從丫鬟的雙環式樣梳成了別樣,只在頭頂梳了個彎月發環,剩下的頭發披散下來,用一根發繩系住,發帶則是月白色的。
  她還是戴了那對珍珠耳環,小巧但是不貴重,臉上也沒有化妝,甚至連粉都沒撲,但是盧朝風聞得到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,似乎是在臉上抹了點玉蘭香膏。
  她手上的銀鐲和腰間的玉雙魚飄帶是最貴重的首飾了,剩下的,除了布料好些,就沒有什麼特別的。
  看上去,就是一個青澀但秀麗的小家碧玉,只是眼睛格外明亮靈活,和一般的女孩子稍稍有些不一樣。
  “我不喜歡在臉上弄那麼多妝,而且我還沒有及笄,不用挽發,畢竟是武林大會,我想我不用打扮的太千金小姐氣,就這樣就可以了。”眉兒喜洋洋的道。
  玉媽媽一臉的無奈,“我給二小姐上了妝,她嚷著說不好看還是給卸了。”
  玉聽樓笑的很得意,“沒事兒,玉家教女本來就不重奢侈,只教導行止有禮、言思分寸,這樣就很好了。”
  大叔很高興,“不錯,眉兒啊,師傅明天領你去街上玩,你現在不用伺候謝師弟了,時間有的是!”
  眉兒高高興興的點頭,兩個人開始熱烈的討論明天應該玩什麼。
  玉聽樓很想跟她說讓她老實呆著,但是轉念一想,還是算了吧。
  他看看謝安懷。
  以這麼多年的交往來看,他覺得謝安懷有點怒了。

  第二十五章

  我開開心心的和大叔,還有盧朝風一起去逛街。
  我們這三人的組合實在是有點奇怪,我一個女孩子身後跟著穿著奇怪的大叔還有怯生生的盧朝風,招惹了不少的視線。
  安豐呆在謝安懷的身邊,自然無法隨意出來,我現在的身份是玉家的小姐,大行民風開放,武林世家也並不死板,千金小姐一樣上街,感覺真好。
  臨安當然比以前住的小鎮子要熱鬧,想起那個住了三年的家,我心中微覺惆悵。
  大叔很快的讓我消除了惆悵,他為了一根柿糖霜和兩個小孩子吵了起來,我不得不上前解圍,並且給他重新買了一根。
  街上的感覺也很好玩,雨季剛過,街道上還有些水跡,因此空氣裡並不熱,還有些涼爽,街上不少行人,路旁的店家也很多,吃的用的五花八門,空氣裡有著復雜的多種香味。
  我看著幾個幾個結伴而過的妙齡少女,不得不感歎,無論在任何時代,女孩子們的逛街熱情是永不會磨滅的。
  啊,這就是女人!!
  她們……
  我剛想即興做首詩,卻立刻被一股香味所虜獲,帶著大叔和盧朝風聞香進店。
  好香好香,湯底是骨頭湯,然後煮了山藥蘿卜葉粉絲驢肉木耳絲,加了一勺花椒辣油,吃起來很香,還送一個小小的芝麻面餅,可以泡在湯裡吃。
  這樣的小吃才見功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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